我几乎可以每天梦见爷爷
因为他总在家门口望我
没见到他离去时的场景
于是觉得爷爷还没有走

小时候爷爷背着我去上学接我放学
曾经是很严厉的人
对我和妹妹打心里确实疼爱

我执拗，所以跟爷爷吵了很多次架
我调皮，所以被爷爷教训过很多次
可是，每次回家，他总是说我小时候很乖
年纪越大，越只记得好的一面
于是我心里满是内疚
也许因为如此
夜夜梦见

爷爷很能干，什么事都能想到办法
爷爷会做一些小玩意，板凳啊弹弓啊修修补补的
在我心里似乎无所不能

我记得上次回家
因为要去长沙所以想提前到武汉
其实可以在家多陪陪他
可是爷爷只是说，按你自己的去
我们一起上街去看新买的房子
爷爷说，我爬不动，你自己上去，锁好门
他戴着一顶编织帽站在楼下等我
那时感觉好安心
而后很快去武汉
没有觉察到异样

到长沙第一个星期五，中午睡午觉
梦见爷爷站在宾馆的镜子前
星期日晚上10点多接到病危的消息
次日在坐上回家的车上，接到爸爸的电话
爷爷不在了

突然觉得很恍惚
明明很好的人
突然就消失了
回到家只剩一个坟墓和一张黑白照片

我想我在梦见爷爷的第一次时候就应该打个电话回家
那一定是爷爷在召唤我
可是我多么不孝
只以为是平常
谁也没有料到
竟是再不能见
抑制不住的眼泪轰然决堤
不断浮现爷爷的各种表情，他说的话，他做的事

那年丰收，我和堂姐爬上草垛跳上跳下
被他追赶从村头到村尾
那些年的秋天，我和妹妹一起爬上院墙摘枣子
爷爷在下面护着梯子
那些年的夏天，中午看樱桃小丸子，晚饭一人一个小凳子，夜晚搬着竹床躺着数星星
后来我们一个一个慢慢的离开
可是他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那里守候着我们
从未离开
即使到今天，也从未离开

我记得妈妈描述的一个场景
那天晚上，爷爷躺在病床，说，新贵，我好达咧。
爷爷，他也不想离开
他只是希望我们回来